“由血与肉组成的东西,就应该用血与肉去浇灌……”
“由谎与假捏造的东西,就应该用虚的与假的去摧毁……”
梅林是小镇中最古怪的孩子。
他沉默寡言,形单影只,早年丧父如今只与母亲相依为命。
这样的孩子,似乎注定就是要被欺凌。
但就是这样的怪孩子,也有自己小小的秘密。
每天夜里,当月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,他从窗户离开家,去往小镇中拥有最高尖塔的教堂。
在教堂背后的精密墓园,永远会有一个女孩坐在石碑上,等待他的到来。
“你来了呀,梅林。”
女孩回过头,丑陋的月亮反射着美丽的光,照亮她天使般的面庞。
她是神父的女儿,是小镇上公认的小天使。
这样的她与那样的他,每晚形影不离。
“我来晚了。”
天使摇着头,露出笑容。
他们会谈论这世界上的一切,从头顶的星空到大地上的蚂蚁。
“我深爱你,梅林。”
“爱是什么?”
“爱啊……”女孩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,“爱就是我将一直在你身旁,永不离开。”
“若是有一天你不得不离开呢?”
星辰在他们的头顶旋转,流星带着无数人不可触及的梦想划过夜空。
那样的事,太过遥远。
于是他们只是靠在一起,感受彼此的近在咫尺。
平静的日子如此持续,直至一天梅林被学校里的三个恶霸叫到了树林中的小湖旁。
他们不再满足于平日不咸不淡的欺凌,梅林清秀的面庞与纤弱的四肢引起了他们更深的欲望。
有史以来第一次的,梅林反抗了。
他看着在湖中不断挣扎的三人,恍惚着,不知所措。
他应该去求救,即便这三人是如此令人作呕。
但相反的,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。
眼中反射出的,是三只花纹丑陋的蝴蝶在湖水中溺毙。
他身后,越过大树树冠的教堂尖顶,冷漠地注视着一切。
“梅林!”
女孩跑步穿过树丛,从背后紧紧抱住男孩。
“我看到你一个人走进树林,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,你没事吧?”
女孩越过男孩的肩膀,看到了仍泛着波澜的湖面,心绪杂乱。
小镇上有三个孩子失踪了。
有人说看到他们一起前往了树林,最后在林中湖泊中打捞出了他们的尸体。
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起不幸的意外,没有一个人怀疑过。
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。
有一天夜里,梅林没有在墓园中看见女孩。
他走进平日从未踏进一步的教堂,看见女孩跪在巨大的十字架前。
他靠近女孩,敏锐地发现了女孩脸颊上尚未干涸的泪痕。
“你来了呀,梅林。”
她回过头,对着他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。
他们跪在一起。
女孩低下头,向着她的神祈祷。
月光照亮着金色的十字架,梅林却看不清被钉在十字架上那人的脸。
“你爱我吗,梅林?”
梅林犹豫了片刻,他其实并不理解究竟什么是爱。
“我会包容你的一切。”他回答道。
“那可真是,非常完整的爱呢。”女孩笑着,美的令梅林不知所措。
她站起来,在神的注视下。
“那么,我的至亲,挚友,挚爱啊。”
梅林也站了起来,面带疑惑。
“在全能的主的注视下,我们将定下一生的誓言。”
“我们会再次见面。”
“但你要去成为那口含宪章的人。”
“我们会共度余生。”
“但你要去成为那英雄宿命的人。”
我们会永不离开。
女孩的唇与男孩的唇相碰。
在唾液中,男孩分明尝到了咸味的泪水。
当月光彻底在教堂中消失时,女孩拉着男孩的手离开。
男孩望着身后彻底进入黑暗的十字架,终于明白了自己从进入这里开始就一直感受到的情绪是什么。
那是对用谎与假组成的东西的,最本能的厌恶。
“梅林,我的孩子,在我死后这世上或许再也不会有真正爱你的人了。”
“你只能依靠你自己。”
“你必须依靠你自己。”
男孩颤抖着起身,离开已经死去母亲的床边。
在门外,他看见了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的女孩。
……内心深处,他或许早就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。
“我们还会再见面吗。”可即便如此,他依然颤抖着声音问道。
“会的。这是我们在主面前立下的誓言。”
他点点头。
女孩离开了。
男孩目送她的车离开。
一股来自肺部的绞痛传遍全身。
他只是默默看着那辆开远的车。
这一次他终于清晰地看见,那是一只即将死于泥泞的美丽蝴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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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之就是这俩中的一个